长易

少侠先是觉得今天师门里的姐妹们都有点兴奋。她们三五成群笑意盈盈地说着什么悄悄话——好吧她们平日里也经常这个样子分享着各种八卦。

但是，少侠还是感到了些许不同。

在第五次看到某个师姐妹在她周围的好伙伴们打趣中羞了脸最后害臊地跺脚跑开、第四次见到某个师兄弟被他的好兄弟们的起哄声弄得浑身不自在最后一人给了一拳后，少侠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今天，是什么日子？师门怎么到处飘着恋爱的酸腐味？

懵逼的少侠觉得她似乎有点格格不入。

一位要好的师姐瞥到了出神的少侠，笑着招手：“你来啦！”少侠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诚恳地问道：“师姐，今天这是……？”并递上了疑惑的眼神。

话音刚落，额头就挨了师姐的“温柔”一点，少侠瞪大了眼睛，无声地控诉着师姐的暴行。

“还装无辜！”师姐恨铁不成钢地背手叉着腰，“你是不是又练武练痴了？”

……没有，我这几日就只是看了一本心法。少侠心里小声反驳着。

师姐看着少侠略有不服的表情，叹了口气，这家伙榆木脑袋也不是一天了：“一个月前你可有给男子送过什么物品？香囊，甜食，花……都算！”

少侠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

“……心法算不算？”

“算……个鬼啦！”脑门又挨了一下。“是心仪男子！心仪！”

…………

“噢噢噢噢噢噢噢！！”少侠醍醐灌顶。“师姐，原来就是今天吗！！”

师姐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然后，少侠就激动地挥别了师姐，运着大轻功下山了，跑出老远了，传回来中气十足的一句：“谢谢师姐！我给你带糕点回来！”

……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

少侠站在开封城门口，紧张地捏着袖口来回打转。

他会来吗？

不对不对，他知道她特意挑那天送出背后的含义吗？

少侠抿着嘴，眼珠不安地乱转着。

“小友？好久不见。新年好呀。”听到背后的动静，燕南飞转过身来，笑着注视她，“新衣裳很好看，很适合你。”

“啊？”斟酌了半天的措辞被一句夸赞瞬间忘到了脑后，少侠眨了两下眼，最后微微颤抖着开口：“燕大哥......好久不见，新年好。”末了又急忙地跨前半步，直视着燕南飞的眼睛，认真地补充道：“燕大哥也很好看。”

......

......额不是，她其实是想说衣裳好看的，虽然人好看也是真的，但是，但是......

少侠猛地低下头，恨不得捂上嘴再在地上打几个滚。

燕南飞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轻笑出声，落落大方道：“那就多谢小友的称赞了。”

少侠的心被这一声轻笑拂得发痒，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她拽了下衣袖上的丝带，定了下心，然后佯装自然地开口：“前几日上元节我在师门帮忙不得空来开封。今日正好碰见了燕大哥，额，虽然有些晚——燕大哥，你要不要尝尝我做的元宵？”

噗通噗通。

加速响亮的心跳。下意识屏住的呼吸。开始黏腻的手心。世界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哦？”燕南飞讶异地挑了下眉。“难为小友还挂念在下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小友了。”

呼——

屏住的一口气随着放下的心慢慢呼出，世界再次鲜活起来。

少侠偷偷抹了下额头，从背后拿出食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少侠回想至此，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说什么不好，偏偏说是补上元节的元宵！当时还洋洋自得燕大哥把元宵吃下去了，现在可好......要是燕大哥真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元宵，她该上哪哭去啊......

少侠埋怨了一番自己当时的无知，越想越难过，只好给自己打气道：没事，今天想些办法，要是能从燕大哥那儿骗来些糖啊零嘴啊什么的，也算是圆满无憾了。这么一想，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可他今天会不会来开封啊！

少侠又突然泄气了，额头抵着城墙，在城门守卫怪异的眼光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砖与砖的缝隙。

怀春少女的心情总是这般跌宕起伏。

“小友？你在这儿是等什么人吗？”温柔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是......没有！”少侠猛地回头，见到燕南飞好整以暇地抱剑看着她，没细想就坚决响亮地回答出口。

......不好，回答的太过干脆果断，似乎吓到燕大哥了。

少侠清了清嗓子，用平日正常的语调解释道：“我闲来无事来开封逛逛，并没有在等什么人。”内心却欢呼雀跃地炸翻了：我等的就是你啊燕大哥！你能感觉到吗！幸好你来了！真开心。

燕南飞微微侧头，兴味盎然地盯了少侠一会，在少侠忍不住要破功时，他走上前来：“既然如此，小友可愿随在下逛一逛开封城？”

......

乐意至极！少侠心花怒放。

少侠随着燕南飞漫步在开封的晚市中。

两边的小贩热情的招呼声传不进她的耳朵里，她如今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巧妙地让燕南飞“送”她一份回礼。

钱袋没带？钱袋就在腰间挂着呢。

那就钱袋被偷了？他们两个武功都不是白练的，寻常小偷根本近不了身。

那......少侠瞥到一旁撒娇着让情郎买簪子的姑娘，打了个寒颤。唉，早知道就该下山前向诸位姐妹们咨询一下，被打趣也无妨啊......

少侠心不在焉地走着，步伐自然慢了下来。

燕南飞注意到了，蹙着眉问道：“小友若是真约了什么人，不必管在下......”却见少侠头摇着似拨浪鼓，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的事。燕大哥多虑了。我只是......嗯......只是......”

少侠低下头，陷入了要不要直接说出口的挣扎中。说，还是不说？

视线中满眼灰白的地面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握着糖葫芦的手，一眼就能看出是只男子的大手——戴着黑色手甲的男子的手。

少侠一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边抬起头。燕南飞难得弯着眼，他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含笑着说：“那小友莫不是想吃这糖葫芦，却不好意思开口？”

少侠呆愣愣地接过糖葫芦，看着燕南飞转身给小贩付了糖葫芦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正好停在了一个被孩童包围的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她歪着脑袋盯着手里的糖葫芦，阴差阳错地，燕大哥就给她买了一串......

给她买了一串！

梦想成真了！

少侠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燕南飞看着整个人都散发着“我很开心”的少侠，忍不住用手抵住唇笑了起来。

“为报小友的元宵之礼，在下今天请小友吃面如何？在下不才，只有面条拿得出手。”

少侠感觉自己就好似不远处孩童手里的烟火，嗖得一声炸上天。

太棒了......

燕南飞低头看着认真注视着他、用力点着头的少侠，眼神温柔。

小友真是太可爱了。